卡梅倫能否開啟英國政治新時代

　　當地時間5月11日，戈登布朗宣布辭去英國首相職務。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隨即宣布保守黨領袖卡梅倫為新首相，領導一個由保守黨和自由民主黨組成的聯合政府。

　　伴隨著新首相的上任，這次英國大選從形式上開創了諸多政治新紀錄：43歲的卡梅倫成為近200年來英國最年輕的首相，保守黨在13年后終于艱難地卷土重來，36年來首次出現無政黨取得下院過半數議席而單獨執政的情形，英國政壇出現所謂“懸浮議會”，卡梅倫內閣將成為65年來英國首個聯合政府，英國大選歷史上首次引入了電視辯論……

　　一次大選誕生如此之多的政治新紀錄，是否意味著卡梅倫將開啟英國政治新時代？

　　一直以來，兩黨制都是英國政壇的典型標簽，以至于在許多民眾眼中形成一種錯覺：英國一直以來就只有兩黨存在。其實，英國除了近百年來輪流執政的保守黨和工黨外，還有諸多其他政黨，如此次獲得59個議席的自由民主黨，以及綠黨、英格蘭國民黨、蘇格蘭老年公民團結黨等。將政治學意義上“兩黨勢均力敵、長期輪流執政”的“兩黨制”等同于“只存在兩黨”的“兩黨制”，當然是一個常識性誤會，因為當今世界幾乎所有的兩黨制國家其實都是存在多個政黨的。但人們仍感困惑的是：這次大選會不會結束英國長期以來學理意義上的“兩黨制”？

　　首先，此次大選結果仍是兩黨獨占鰲頭，其他小黨無法撼動其優勢地位。依照英國憲政慣例，下院過半數議席的政黨將獲得女王組閣的授權，其領袖出任內閣首相。此次大選共有650個選區，從而產生650個議席，任何政黨都必須贏得326個議席才能單獨執政，但大選的最終結果是保守黨獲得306席，工黨258席，自由民主黨57席，其他政黨29席。選前呼聲頗高的第三黨自由民主黨得勢不得分，議席較上次大選還減少了5席，雖然成了兩黨必不可少的“第三者”，但也只是具有分散、牽制兩個大黨的作用，離取代或者抗衡兩大黨的目標相距甚遠。

　　其次，變革現行選舉制度的要求難以實現。英國下院選舉采取的是單一選區相對多數代表制，即將全國劃分為若干個小選區，每個選區選舉產生一名下議院議員，各政黨均可在選區內提名，誰超出誰勝出。相對于比例代表制和復合代表制，這種選舉制度是一種“贏家通吃”的制度，對大黨較為有利。包括自由民主黨等在內的其他政黨一直以改變現行選舉制度為政治訴求，希望引入類似德國、意大利的比例代表制。但出于政黨利益考慮，保守黨即使此次不得不和自由民主黨組成聯合政府，但要其放棄延續數百年、最大限度維護自身政治利益的小選區制，無疑是萬難。

　　此外，雖然保守黨和自由黨結成了執政聯盟，但保守黨幾乎篤定不會拖到4年后再舉行例行大選，擇機提前舉行大選，以期贏得一黨單獨執政對保守黨而言幾乎是不二選擇。大選剛剛結束，英國媒體就報道有民調顯示明年提前舉行大選的幾率高達三成多。對保守黨來說，先站穩腳跟、干出政績，然后爭取下次大選乘勝追擊，只是時機選擇問題。可以想象，如果聯合政府能在一年內在削減赤字、經濟紓困等方面有所作為，下次大選出現“無多數議會”的可能性將大為降低。到時英國政治又將重回兩黨政治老路。

　　當然，由于英國經濟現在面臨的諸多困局，如赤字和失業率居高不下、經濟增長乏力甚至無望、金融監管改革舉步維艱等，聯合政府要想在短期內干出驕人業績，贏得選民的更大支持，也近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一者十余年的在野經歷，導致其執政經驗和精英人才的匱乏，人們如今對紓困無門、丑聞不斷而又口誤頻出的工黨和布朗政府深表失望，通過大選讓其退位，但布朗的經濟領導才能還是獲得廣泛公認的，保守黨內雖然冒出卡梅倫這樣的“政治金童”，但布朗式的專業精英還是奇缺；二者聯合政府內部整合任務艱巨，保守黨和工黨雖然在經濟政策上相差不大，如均主張削減公共開支、減少政府赤字等，但在歐盟、移民、憲政改革等方面分歧很大，如何協調兩黨立場，全力推動英國經濟復蘇回暖，對卡梅倫本人和兩黨來說都絕非易事。

　　盡管面臨重重困難，但相信兩黨都會珍惜好不容易贏得的執政機會，對以妥協與合作為主題的英式民主政治精髓也必然諳熟于心，糾斗和內訌無疑是政治自殺。從這個意義上來講，一如英國媒體廣泛期待的那樣，聯合政府或許會是穩健可靠，甚至延續的時間會超出人們的預期。不過，這樣的結果就不是開啟卡梅倫的所謂“變革”新時代，而只是“新瓶裝舊酒”地延續英式民主政治的老路了。（作者：張智新，系首都經貿大學公共管理系副教授）